苦涩童年靳军

文/靳军

童年，多么温暖的字眼，那是纯真与欢乐的代名词，可我的童年，却充满了苦涩。

当阳光再一次邂逅这个世界，医院食堂已敞开了大门。排队的人群焦急的等待着，等待厨师那大勺子的赏赐。六岁的我，一手拎着三个饭盒，一手拿着粮票换的饭票。天很冷，阳光还不够温暖，我的小手被冻得通红。好心的叔叔、阿姨把我让到前面，总爱扒我裤子的厨师大叔把饭菜帮我装好，放在网兜里。我莫名的怕他，尽管他心眼儿不错。

我拎着早餐急急忙忙地跑回病房，尽量不让残疾的妈妈和躺在病床上的爸爸着急。

日出日落，从病房到食堂的路上，总有一个弱小的身影在奔波。

人们都习以为常了，当我的身影出现的时候，总会给我让开一条路。医院院儿里的花花草草，在这片小天地里，显得特别的恬静和舒适。我肆意地在花草中奔跑，捕捉美丽的蝴蝶，也常常会因此而摔跤。我曾特别喜欢院儿里摆放的花圈，那五颜六色的假花煞是好看，好奇心促使我摘下一朵，品味花香，奇怪的是这花什么香味也没有。护士的责怪声从远方传来，胆小的我马上会逃跑，头也不回，生怕被逮到。后来我莫名地憎恶这些假花，因为只要这些彩色的花一出现，就会奔出一群哭泣的人。那嗽叭声很刺耳，我也常躲在角落里哭泣。

医院里住着的都是机关干部，也有许多孩子陪护。我看着他们玩着摇控汽车，很眼馋。他们不欢迎我这个穿着带补丁衣服的农村孩子，也不和我玩儿。我决定跑回病房向妈妈要，当我看到妈妈那可怜的眼神，到口边的话又咽回去。妈妈告诉我要做懂事的好孩子，咱们家穷，没有钱买。我向妈妈保证要做懂事的孩子，就不再理他们，也不要零食吃。

春节来临，医院食堂包了饺子，尽管数量不多，但也能尝到年味儿了。除夕之夜，沈阳的夜空布满烟花。我趴在窗台向外张望，那烟花炸开我一个个美丽的梦。

转过年春天，医院里住进一位领导。没有人知道他是谁，只知道他来的时候特别有派头，经常有人拎着一大堆礼品来看他。他爱下象棋，经常同别人杀上几盘。伯伯人很好，对我们家也很好，经常给我好吃的，每次我都要看着妈妈的眼色行事。他对妈妈的教育方式感叹不已，诚恳地说：“这个娃太苦了，以后伯伯这有好吃的，你尽管拿。”我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子。我也喜欢上了这位伯伯，有时他会领我出去走走，欣赏城市美丽的景色。我有时还会和他撒娇，骑在他的脖子上，看着他又蹦又跳。他住了两个月院就出院了，临走把那副象棋留给了我们。我们在出医院，我并不觉得可惜，因为在我心里，最珍贵的当属他带给我的笑。

夏天，我们一家人医院。它座落在苏家屯区浑河岸边。浑河水很浑，上面有座桥，从桥那儿往前走，医院了。虽然那时我才七岁，但医院里外的一草一木，在我的脑海里依然清晰。

医院很恐怖，因为住的都是脉管炎病人。每个白天、黑夜，我都在享受着那一声声刺耳的惨叫。晚上，妈妈唱着歌儿哄我睡觉，可是我还是常常被惊醒。

我彻底讨厌那彩色的花了，因为在医院，那些花天天摆在院儿里，总有一队人哭着从院里走出去。

医院是丁字型的平房，每个房间里都有呻呤声。父亲开始做第二次手术了，几个男医生使劲儿按住爸爸推出病房，我被吓哭了，躲在妈妈怀里。听妈妈讲:医院里经常死人，你爸也只有听天由命。许多人因为忍不住疼痛，想着法儿的自杀。

这些吓人的话，常常潜入梦里，让我不得安宁。父亲的床头，吊瓶天天挂着，还要打小针。年轻的护士根本扎不进去，老护士来了，要用身体顶住针管，才能扎进去。我闭着眼睛，不敢去看。我并不懂死亡意味着什么，只知道死亡很可怕，我是从那一张张惨白的脸上看到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。

寂寞终日与我陪伴，在这个被病魔统治的世界里，很少有儿童出现。我自己在院子里玩，堆着一个个小土堆，乍看上去，像是一座座坟墓。在医院我终于有个小伙伴，她是个活泼的女孩儿，小我一岁。医院外面玩儿，去享用大自然的带给我们的美餐。那时的孩子，散漫惯了，社会风气出奇的好，经常看到街上有人学雷锋做好事。她常摆弄一本霍元甲的画册，能说出里面的人物来。我很羡慕她，甚至夜里也会梦见霍元甲。

可是好景不长，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。一天，医院走廊里玩儿，她在前面跑，我在后面追。我也学她一蹦一跳的样子，特别开心。突然从一间病房里走出一位阿姨，她拄着双拐，左腿高位截肢，右脚被截去一半。我正踩在她那只半截脚上，只听啊的一声惨叫，她痛苦的倒了下去。

院长决定把我赶回家，医院。家里来人接我，小姑接替我打饭的"工作"。临走那天，小妹妹哭了，把她最喜爱的霍元甲画册送给了我。我也很伤心，因为她是我童年第一个朋友，也是我唯一的朋友。

又一年夏天，叔叔得了癌症去逝，父亲病危。拖拉机站的医院。爸爸刚做完第三次手术很憔悴，瘦得只剩一张皮。赵伯伯没敢把叔叔去逝的消息告诉爸爸，但是爸爸竟然猜到了，他哭了，哭得很伤心。姑姑和妈妈也哭，我也跟着落泪，脑海里闪现着叔叔临死前的样子。

赵伯伯和姑姑回家，我医院的生活。小妹妹不见了，听说他的爸爸死了，我可以想象得出她伤心的样子，但愿她的未来充满光明。我慢慢忘记了烦恼，自己奔跑在这个魔鬼的世界里。有时在梦中，她的影子依然跳跃在我的眸光里……

作者简介

靳军，辽宁锦州人，作家，诗人，编剧。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，锦州市作协会员，锦州市诗词协会会员，锦州市义勇军研究会会员。辽宁省工商微电影联盟会员，沈阳市微电影联盟会员，沈阳市和平区作协会员，抚顺市美盟会员。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，作品包括小说，散文，诗歌，随笔，绝句小说，小小说，小品，相声，快板，三句半，喊麦，歌词，微电影剧本，网络大电影剧本，院线电影剧本等二十多种体裁。发表在江山文学网，清风笺文学网，执手天涯网，墨香文学网，锦州海风文化论坛，新作家论坛，湘韵文学网，营口诗词网，关东诗人论坛等十多家网站。曾经获得中华榜样论坛特约作家奖，盛京第二届文学大赛诗歌奖，在绿野社团的大赛中获得过，一等奖一次，二等奖二次。黑山县小戏小品大赛二等奖。作品发表在《辽海散文》《北方诗刊》《辽宁职工报》《执手文学杂志》《黑山报》等十多家纸媒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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